1980年秋,南部战区的战机研究基地正值微凉时节。
耿景州背着军绿色工作包踏出大门时,一眼就望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不远处。
车旁立着个穿天蓝色空军制服的女性,身形纤瘦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她是耿景州新婚不久的妻子程欣,也是南部战区最年轻的女空军上尉。
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,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。
程欣迈着利落的步子朝他走来,张口就问:“你交调职申请了吗?”
耿景州望着她年轻姣好的面容,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那蹉跎荒废的一生。
上辈子,婚后没多久,为了更好地照料家庭,他向研究基地提交了调职报告,放弃了战机核心设计工作,转到了轻松的文职岗位。
一步踏错,往后的路全走偏了。
从那以后,他前世的生活就彻底困在了以程欣为中心的“家”里!
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痛楚,耿景州攥紧了背包带子:“已经交了。”
不过他交的是半个月后跟着核心团队调去西北参与秘密研究的申请。
前世,他在电视新闻里看到震惊世界的隐身战机歼 - 20诞生时,无数个深夜都在后悔当年放弃了科研,放弃了自己的梦想。
这一世重活一次,他绝不能再选错路。
程欣接过他手里的工作包,帮他拉开吉普车门:“走流程得多久?”
耿景州声音很轻:“半个月。”
程欣点点头:“挺好,半个月后你就能轻松了。”
耿景州没吭声。
是啊,挺好,半个月后他就能离开程欣了。
两人上了车,车子没往家的方向开,反而驶向了陵园。
今天是耿父的忌日。
很快,车在陵园停下。
程欣手捧一束菊花,恭恭敬敬地放在耿父墓碑前。
“老师,我陪景州来看您了,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。”
听见这话,耿景州眼眶瞬间湿了,喉咙也跟着发紧。
他父亲曾是空军司令,程欣是父亲的部下,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。
两人相识后,耿景州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空军战士。
后来父亲知道了他的心思,就主动为两人牵线搭桥。
耿父临终前拉着程欣的手托付:“程欣,景州他妈妈走得早!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景州,你要是能嫁给他,替我照顾他,我也能瞑目了。”
当时程欣沉默了很久。
那时耿景州以为她是一时没反应过来,现在才明白,她的沉默不过是在责任和真爱之间纠结挣扎。
最终,程欣还是答应嫁给他。
在这段看似顺理成章的婚姻里,他一直以为程欣是真心爱他的。
直到前世七十岁重病时,冯亦可主动到病床前说:“姐夫,等你走了,程远这孩子终于能认回欣欣这个亲妈了!”
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被骗得有多惨。
心口密密麻麻地疼起来,他望着父亲的墓碑在心里默念:“爸,这次我们都看错人了。”
祭拜完从陵园回家的路上,耿景州主动开口:“程欣,当年跟我求婚,你后悔吗?”
程欣眉头皱了起来:“后悔什么?”
耿景州认真地看着她,自嘲地笑了笑:“后悔为了责任,放弃了你爱的人。”
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,才重新回到正道上。
程欣脸色沉了下来:“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。”
耿景州只是笑了笑,没再多说。
两人一路无话。
回到军属大院,耿景州一推门,就看见程母正拉着个抱孩子的年轻男人。
那张英俊的脸,分明就是冯亦可!
紧接着传来程母高兴的声音:“景州,我给你介绍下,这是程欣的表弟亦可,他老家发洪水把家冲没了,来投奔我们。”
耿景州身体瞬间僵住,下意识看向程欣。
只见平时冷静的女人此刻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,眼底好像只能装下冯亦可一个人。
心脏猛地一抽痛。
到这时他才看明白,原来程欣对冯亦可的感情,早就显露得这么明显!
突然,他感觉腿被人紧紧抱住了。
低头一看,是张精致可爱的小脸,正开心地喊:“表姑父,你真帅。”
冯亦可立刻走过来:“姐夫,这是我儿子程远,他很少对人这么热情。”
耿景州愣了下,故意重复:“跟我老婆一个姓,叫程远,姓程。”
冯亦可慌忙解释:“他妈妈和欣欣是同村的,所以姓程。”
这话听着就有些底气不足。
前世他被程远的可爱模样吸引,根本没注意到冯亦可解释得有多牵强。
这会儿程远还拉着他衣角撒娇:“表姑父,以后我能天天见到你吗?”
就因为孩子这声稚嫩的话,前世的他不仅大度接纳了这对父子,后来还把程远当亲儿子培养,倾尽所有帮他成长。
哪知道这孩子从一开始就被冯亦可教好了!
什么表姑父?他更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冤大头。
这一世,他绝不会再犯傻。
耿景州的目光依次扫过面前几人:震惊的程欣,眼神躲闪的程母,心虚的冯亦可,还有脸上满是“天真”的三岁孩子程远。
他们心里都清楚真相,却全都在骗他。
一股寒意从耿景州心底升起,他冷冷地拨开程远的手,挤出个疏离的笑:“不好意思,我不太习惯跟孩子太亲近。”
说完就走进了屋里。
身后还能听见冯亦可怯生生的声音:“欣欣,姐夫好像不高兴,是不是不欢迎我们?”
耿景州刚进房间,程欣就跟了进来。
她眉头微蹙:“亦可来,你是不是不高兴?”
她初恋带着孩子住进来,还指望他笑着欢迎?
耿景州面无表情:“没有。”
程欣察觉到他的不对劲,拉着他的手安慰:“他就来借住一段时间,很快就走。”
到现在她还在骗他。
耿景州心里一阵刺痛,却慢慢点头,装作大度地说:“不用,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。”
冯亦可不用走,这个家里该走的人是他自己。
听他这么说,程欣愣了下,显得有些意外,但很快拍拍他的手:“都是一家人,能帮就帮点。”
“正好周末你休息,我们一家人去百货大楼逛逛。”
听见这话,耿景州心里更冷了。
前世听到这话他还挺高兴,觉得程欣体贴,特意请假陪她逛街,现在才明白,程欣想陪的是冯亦可和他们的孩子,跟他没什么关系。
这天晚上,耿景州和程欣同床躺着,没了往日的亲近。
程欣没当回事,翻个身很快睡着,留下耿景州一个人睁着眼到半夜。
第二天一早,耿景州像往常一样去基地上班。
正调整数据时,徐总设走过来告诉他:“景州,下周一我们要跟空军部队去树人中学做救援机演练,全程由你负责讲解。”
“好!”
耿景州答应下来,心里特别激动。
这救援机是他参与设计的,他最了解其中的细节。
前世演练时他已经调到后勤岗位,没能亲眼看到救援机正式亮相,这一世终于能亲眼见证它起飞了。
没想到刚答应,一转身就看见穿空军军装的程欣走进来。
四目相对,程欣直接看向旁边的徐总设,摆摆手说:“徐总设,我了解耿景州,他在你们设计队就是混日子的,啥也不懂,你还是换别人负责吧。”
就这一句话,耿景州的心瞬间凉了半截。
她根本就不了解他,不管前世还是今生,她都不知道他是设计团队的核心人物。
程欣一直以为他是靠父亲关系才进的研究基地,所以上辈子对他调职毫不在意,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的能力和抱负。
这时徐总设惊讶地说:“程上尉,你们结婚这么久,你不知道部队里很多战机设计都出自景州之手?”
就算徐总设这么说,程欣也只是笑了笑:“行了徐总设,别逗了,下周一演练我带队,我今天来是为了试飞。”
徐总设皱起眉还想说什么,耿景州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说了。
程欣从骨子里就轻视他,跟她多说也没意义,他的能力从来不需要程欣认可。
很快一行人来到基地停机坪。
徐总设指着停机坪中央的飞机:“这个就是你今天要试飞的救援机。”
程欣开始戴飞行头盔:“好,这次谁配合我?”
徐总设直接把耿景州往前推:“景州来。”
程欣动作顿住,一时没说话。
徐总设安排完就赶紧走了,停机坪上只剩他们两人,耿景州也开始穿戴飞行装备。
程欣多看了他几眼:“待会儿你在副驾驶坐着就行,我自己检查救援机功能。”
说完她熟练地坐进驾驶舱,耿景州跟着坐进副驾驶。
很快救援机在停机坪缓缓滑行后升空,像鹰一样在蓝天上翱翔。
说起来,这是他们两辈子第一次一起坐飞机,也该是最后一次。
飞机越飞越高,下方的训练场越来越小。
耿景州没听程欣让他安静待着的话,打开通讯设备开始介绍救援机的新功能。
耳机里传来他专业又好听的讲解声,程欣转过头,看着耿景州专注的样子,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。
试飞结束下了飞机,程欣看他的眼神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,但很快就听见她轻笑一声:“你这纸上谈兵的本事还挺厉害。”
这话让耿景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,他苦笑着没解释:“对,纸上谈兵。”
试飞结束后,他转身朝跟程欣相反的方向走,两人的未来,注定是两条不相交的路。
周六那天,耿景州和程欣,还有冯亦可父子及岳母一起去了百货大楼。
程远一直在农村生活,看到五花八门的商品兴奋得不行,冯亦可父子喜欢什么,程欣掏钱都特别爽快,连平时抠门的程母这天都大方得很。
又给冯亦可买了件衣服后,售货员跟冯亦可开玩笑:“同志,你媳妇对你真好。”
冯亦可满眼爱意地看了程欣一眼,赶紧说:“这是我表姐!”
程欣一直笑着看冯亦可,一路上耿景州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,前世忽略的细节,现在看得格外清楚。
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大楼,程母主动提议:“我们一家人去拍张全家福吧!”
这是前世没有过的事,耿景州正想拒绝,程欣没给他机会,直接拉着大家进了照相馆。
照相馆地方小,五个人挤在一起有点别扭,程母拉着冯亦可站到最中间:“来小远,奶奶抱着你拍照!”
程欣和冯亦可分别站在程母两边,耿景州站在程欣旁边,成了最边上的那个。
随着“咔嚓”一声,闪光灯亮起,画面定格。
这家照相馆能快洗,等了一会儿照片就出来了,拿出照片时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只见这张“全家福”里有程欣、程母,有冯亦可父子,唯独角落里的耿景州没拍进去。
他还没反应过来,冯亦可就先喊起来:“哎呀,这照片咋回事?我姐夫咋没拍上?老板,得重拍!”
老板尴尬地说:“实在抱歉,没拍好,我再给你们拍一张。”说着就准备重新调相机。
耿景州突然开口:“算了,不用麻烦了。”
旁边的程欣瞥他一眼:“怎么了?”
程母抱着孩子,冷冷地看他:“老板都说能重拍,你在发什么脾气?”
他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,在程母听来却像是在闹情绪,要是以前他可能会觉得委屈想争辩,现在却懒得说了。
耿景州默默收起那张没有自己的“全家福”,轻声说:“妈,天不早了,回家吃饭吧,拍照啥时候都行。”
听他这么说,程母到底没再说话,大家离开照相馆回了家。
一进门程欣就跟进来,关上门递给耿景州一个丝绒盒子,里面是枚男士金戒指。
他愣了下:“这是啥?”
程欣把戒指塞到他手里,语气温和:“特意给你挑的,试试,别生气了。”
前世程欣从没送过他礼物,更别说这么贵重的金戒指,耿景州眼睛一热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。
程欣亲手帮他戴上戒指,夸道:“真好看。”
戒指戴在手上沉甸甸的,他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,可还没等他说话,程欣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丝绒盒子:“我也给亦可买了一个,给他送去。”
另一个盒子里是跟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,说完程欣就匆匆往外走。
耿景州呆站在原地,原本沉甸甸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,过了好一会儿才自嘲地笑了笑,低头把戒指摘下来放回盒子里。
原来程欣是为了给冯亦可送礼物,他不过是顺带的,自己居然还为此感动,真是可笑。
耿景州看着桌上的日历,用笔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“×”,只剩十天了,十天后他就能去西北离开这里。
没多久程欣注意到他手上没戴戒指,问了句:“戒指咋不戴了?”
他只说:“太贵重了,放家里安全。”
程欣多看了他两眼,也没再追问。
临睡前耿景州想早点休息,正要去拉电灯线关灯。
没承想一个趔趄,他整个人直直倒向程欣,身体重重压了上去。
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,空气都好像凝固了,气氛说不出的尴尬。
可程欣眼神一个劲躲闪,嘴里开了口:“现在国家正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呢,咱们晚两年再考虑要孩子的事儿。”
她居然误以为他是在向自己求欢。
耿景州这会儿也想起来了,前世程欣也是这么说的。
可后来拖着拖着,他生了场大病,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,两人这辈子都没个亲生孩子。
前世他一直愧疚没给程欣留后,程欣还反过来安慰他:“没事儿,以后咱们把小远当亲生孩子养,等她长大了,肯定会孝顺咱们的。”
直到现在他才弄明白,怪不得程欣对没孩子这事这么看得开,原来没有生育能力的,只有他自己一个人。
她早就和别人有了孩子。
而他辛辛苦苦一辈子,竟是在帮别人养孩子。
思绪拉回来,耿景州轻轻笑了一声,直接伸手拉了灯绳关灯。
“你放心,我没那个意思,今天累坏了,赶紧睡吧。”
程欣看着耿景州转过身去的背影,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。
就觉得耿景州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,过了好半晌,程欣才轻轻应了个“好”字。
这一夜,两人同睡一张床,心里头却各有各的盘算。
第二天是周日,程欣一大早就回了部队。
程母带着冯亦可父子俩出门,又是逛公园又是玩游乐场,就剩下耿景州一个人在家忙乎了一整天家务。
到了傍晚,耿景州去供销社买日用品。
提着东西回到家,他推开院门走进院子。
没成想才走了两步,就看见冯亦可脸红通通地从澡堂里跑出来。
冯亦可光着上身,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。
紧接着从澡堂出来的,是穿着小背心,衣服被水打湿的程欣!
耿景州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,正好和程欣的目光撞了个正着。
冯亦可停下脚步,显得有些手足无措,赶忙解释说:“姐夫,我没想到欣欣会在浴室里,这不是不小心闯进去了嘛,你可别误会我。”
紧接着,程欣也快步走到耿景州跟前,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补充道:“是门锁出了点毛病,我待会儿找工具修修就好了。”
耿景州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,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。
怎么就这么巧,门锁坏了,还正好赶上两人一起洗澡的点儿。
可他把这些疑问都强压在心里,没说出口。
他没跟他们争辩,也没追问什么,只是淡淡地应了声“好”,随后就走进厨房准备做晚饭。
他透过厨房的窗户,看见程欣正在修浴室的门锁。
冯亦可则抱着孩子站在旁边,时不时递给她一些工具。
他们那副样子,看着倒更像是一家人。
耿景州很快收回了目光,没再接着看。
吃晚饭的时候,程欣端着碗对程母说:“妈,明天我和景州要去参加救援机的演练,晚上就不用准备我们的饭了。”
旁边的程远一听这话,马上眼巴巴地看着程欣:“表姑是要去开飞机吗?小远也想去看看。”
这话一说出来,冯亦可也满眼期待地看着程欣:“欣欣,能不能让我和小远也去看看?说起来,我还从没亲眼见过你开飞机呢。”
这次演练本来就是面向学生和普通民众的,带上冯亦可和程远也没什么影响。
程欣想了想,点了点头答应下来:“行。”
程远一听程欣答应了,高兴得手舞足蹈。
程母轻轻捏了捏程远的脸蛋:“咱们家小远快点长大,以后也能像表姑一样开飞机。”
耿景州默默地看着这一切,没说一句话。
可他心里头却忍不住想起前世,自己调岗后听说程欣要去演练,也提出想跟她一起去。
可那时候,程欣是这么回答的:“我是去工作,又不是去表演,你去凑什么热闹?”
前世他想去看看就是凑热闹,可今生冯亦可想去看,程欣就痛快答应了。
很明显,程欣的心,早就偏向别人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,耿景州和程欣带着冯亦可父子俩一起来到了地处山区的树人中学。
这次演练,由程欣驾驶救援机,耿景州负责现场讲解。
现场人挤人,场面特别壮观,全是听说有救援机演练特意赶过来看的。
耿景州站在国旗下讲解道:“咱们现在看到的,是我国自主研发的直 - 8 直升机,它是我国很重要的一种救援机。”
演练进行到一半,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!
“快跑啊!田里烧麦秆的火窜到山上来了!!”
树人中学背靠大山,山火一旦蔓延开来,很快就会烧到学校!
一瞬间,所有人都慌了神,争先恐后地往外跑。
原本的演练一下子变成了真实的救援行动。
空中的程欣驾驶着救援机先把老弱病残和小孩带离现场,地上的耿景州则跟着士兵们一起疏散群众。
天气又干又热,火势蔓延得飞快,很快就烧到了演练场。
浓烟滚滚,好像要把一切都吞没。
好不容易疏散完最后一批群众,耿景州也准备跟着撤离了。
可就在这时候,冯亦可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:“姐夫,我们小远的长命锁掉了,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啊,你跟我一起去找找吧。”
耿景州看了看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山火,皱着眉头劝他:“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,别找了,先赶紧撤离。”
可冯亦可根本不听,一把甩开他的手:“你不肯帮我找!那我自己去找!”
说着,冯亦可竟然转身就往回跑!
要是冯亦可真出了什么事,耿景州也脱不了干系,他没办法,只好捂着口鼻跟了上去!
火势越来越大,黑色的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。
耿景州费力地睁着眼,也不知道找了多久,总算找到了那把长命锁!
“找到了!咱们赶紧走吧!”
可两人一转身,周围已经全是浓浓的烟雾!
冯亦可这才慌了神,紧紧抓着耿景州:“姐夫你怎么不拦着我?这么大的烟,咱们可怎么跑出去啊?我的小远还在外面等我呢!”
哭喊声在耳边响个不停。
耿景州皱紧眉头,直接拉着冯亦可跑到国旗台上,拿出身上的对讲机呼救:“程欣,我和冯亦可在国旗台!赶紧过来救援!”
对讲机里传来了程欣的声音:“收到!”
没过多久,程欣穿戴好索具从救援机上滑了下来,出现在两人面前。
“程欣!”
“欣欣”
耿景州和冯亦可同时向她伸出手。
可她一次只能救一个人!
程欣看了耿景州一眼,没多做犹豫,伸手紧紧抓住了冯亦可的手。
程欣就这么带着冯亦可飞上了天空。
虽说耿景州心里早就有了准备,可当她真的离他而去时,他的心还是像被重重砸了一下,疼得厉害。
最后,是程欣队伍里的另一架救援直升机把耿景州从火海里救了出来。
在解放军医院里。
耿景州浑身是伤,尤其是腿上的烧伤,至少得住院治疗一个星期,医生还说可能会留下永久的疤痕。
他处理好伤口,一瘸一拐地走向病房。
只见程欣正扶着毫发无损的程远,守在冯亦可身边。
护士给冯亦可上药的时候,他因为手上的伤疼得躲进程欣怀里:“欣欣,好痛!”
程欣一边扶着程远,一边帮冯亦可挡住眼睛。
然后,她轻声对护士说:“麻烦轻一点,他怕疼。”
这句温柔的话,像刀子一样扎进耿景州的心里。
他从来没听过程欣用这么心疼的语气跟他说过话。
这种下意识的关怀,或许才是爱的真实体现。
很明显,耿景州在程欣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。
耿景州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,直到护士提醒他:“这位病人,你刚包扎好,不能用力!”
他低下头一看,手上的血已经渗到了纱布外面。
抬起头时,正好和程欣的目光对上。
冯亦可已经处理好伤口,看到耿景州,急忙把孩子抱过来:“欣欣,你快去看看姐夫,我带小远回家了。”
说完,冯亦可父子俩很快就离开了。
程欣这才走向耿景州,看到他的伤势,眉头皱了起来:“你怎么伤得这么重?”
耿景州静静地看着她。
理智告诉他,没必要计较这些。
可这会儿,他满脑子都是程欣刚才心疼冯亦可的样子,感情占了上风。
他眼睛泛红,带着眼泪说:“你眼里只有冯亦可,当然看不见我。”
这话一说出来。
程欣的脸色立马变得冰冷,语气也冷了下来:“你在胡说什么?是在怪我先救了亦可没救你吗?”
“生死关头你还有心思吃醋?”
“我是军人,你是军属,我们必须先救群众,这是”
一连串的指责让耿景州的情绪跌到了谷底。
他也冷静下来,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:“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,我知道了。”
这样的话,他再熟悉不过了。
他相信程欣作为军人的职责。
可这次的救援,到底是必须先救群众,还是冯亦可对她来说更重要,耿景州不信她能问心无愧。
只是,他已经决定要离开她了,也没必要再争了。
看到他态度变了,程欣的语气也缓和了些,她扶着他往里走:“我带你重新去包扎一下。”
耿景州没有拒绝。
就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,烧伤的地方慢慢好转,耿景州才回了家。
出院第二天,他像往常一样去了研究基地。
徐总考虑到他刚出院,没给他安排太多工作,所以他提前回了家。
下班回到家,发现院子门大敞着,他走进去,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。
耿景州没在意,直接回了屋。
正在屋里换药的时候,外面传来程欣回来的声音,接着是程母和冯亦可的说话声。
很快,耿景州的房门被敲响了。
打开门,冯亦可急切地问:“姐夫,你看见小远没?”
耿景州摇了摇头,冯亦可脸色一下子变了:“小远不见了!”
“什么?”
耿景州吃了一惊,前世从来没发生过孩子走丢的事!
不管怎样,他不希望孩子出事,也顾不上脚伤,急忙出门去找!
直到天完全黑了,才终于在供销社门口找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程远。
冯亦可急忙跑过去抱住她:“不是让你在院子里等我和奶奶回来吗,谁让你乱跑的!”
程远哇地哭了起来,然后伸手指着耿景州,哽咽着说:“是表姑父说外面有糖吃,让我出来的。”
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冯亦可立马红了眼:“姐夫你看不惯我们父子,我们走就是了,你怎么能故意让一个三岁孩子自己出门呢?”
耿景州站在原地,像被冻住了一样,秋风吹过,好像连血液都被吹凉了。
他转过头,对上程欣怀疑的目光。
心里疼得像被刀割一样,耿景州不敢相信地问:“你也觉得我会做这种事?”
好歹是夫妻一场,就算她不爱他,也该相信他的人品吧。
可程欣沉默了一会儿,只说了句:“程远还是个孩子,孩子不会撒谎。”
孩子不会撒谎。
耿景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,眼睛泛红地盯着她:“所以你是说我在撒谎吗?”
程欣抱起孩子轻声安慰,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。
“咱们先回家吧。”
可这话在耿景州听来,就像是在认定他做了那件事。
他背上了一口黑锅,压得胸口喘不过气。
耿景州握紧拳头,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:“程欣,我没做过的事,我是不会承认的!我回家的时候,院子门就是开着的,家里根本就没人!”
程欣的眼神暗了暗,正要说话。
冯亦可却抢先一步,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:“姐夫,我不怪你,只要小远没事,我什么都不追究。”
“我只希望你别嫌弃我们父子,以后我会教小远多孝顺你,别赶我们走,好不好?”
连程母也赶紧说:“耿景州,你还不赶紧谢谢亦可?多亏他不计较,以后可别再做这种事了。”
他们几句话,就把事情的黑白给颠倒了。
耿景州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。
等了好久,他只听到程欣说:“孩子没事就好,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。”
说完,她抱着程远率先回了家。
冯亦可和程母也赶紧跟了上去。
只剩下耿景州一个人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,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。
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,竟然还期待程欣能信任他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家。
一进家门,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耿景州撩起裤腿,才发现伤口又裂开了。
他坐下来,抬起腿,拿起烧伤药,强忍着疼痛涂抹。
程欣正好推门进来,一眼就看到了耿景州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疤。
她愣了一下,走上前想接过烧伤药:“我来帮你吧。”
耿景州躲开了:“不用。”
程欣的动作停住了,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:“你自己做了糊涂事,还跟我闹什么脾气?”
“你知不知道,我今天本来回来还想跟你说,军医院新研制出了一种药,可以去疤,我到时候给你拿些回来,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。”
耿景州轻轻笑了一声:“对,是没必要了。”
有这些疤,才能让他清楚地记住自己和程欣的婚姻有多荒唐。
他抗拒的态度让程欣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今晚我去部队睡,你也在家好好反省反省自己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走了。
耿景州垂下眼睛,反省。
他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。
反省自己为什么重活一世,还对程欣抱有期望,反省自己这两辈子的婚姻错得有多离谱!
透过模糊的泪眼,他看到了墙上的挂历。
所有的情绪一点点被他放下。
还好,还好三天后,他就可以彻底离开了。
第二天。
耿景州回到基地整理要带走的资料,为离开做准备。
徐总通知所有人:“各位同志!这次秘密研究要封闭整整两年,基地已经在消除所有参与者的身份信息,后天中午十二点,请大家准时到基地集合,坐专机去西北!”
“保证准时集合!”
耿景州站在人群里,严肃地回应。
忙了一整天,回到家。
正要进门,他听见屋里传来了程欣的声音。
“冯亦可,我已经问清楚了,小远是自己跑出去的,那个时候景州根本就还没回来。”
这句话,让耿景州一下子僵在了原地。
但很快,冯亦可带着慌乱的声音响起来:“小远这孩子怎么能说谎呢,都是我的错,实在对不住你,也对不住姐夫,我这就去跟姐夫道歉!”
“欣欣啊,我在这儿也没脸再待下去了,明天我就收拾东西离开吧!”
听到冯亦可哭起来,程欣的语气软和了不少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紧接着,耿景州就听见程欣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亦可你别担心,我之前说过会照顾你们父子一辈子,就肯定会做到的。”
“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景州的,你也别操心,他那个人挺好哄的。”
突然之间,耿景州耳朵里好像炸开了响雷。
他这才意识到,在程欣心里,自己原来就是这样的存在。
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人。
回想起来,前世的自己确实太轻信别人,对程欣说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。
结果被她们一家人耍得团团转!
不过心冷到极致的时候,反而就变得麻木了。
这个时候,他没有冲出去追问,也没有非要讨个说法,而是等到他们换了话题,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了进去。
吃完饭,耿景州回到房间准备收拾行李。
程欣主动走进来,语气温和地说:“过几天就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了,我打算那天休一天假,专门陪你,你想去哪儿都行,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耿景州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,抬头看了看日历。
这才想起来,五天后确实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。
所以,这就是程欣“哄”他的方式吗?
可惜,他后天就要离开了。
看来命运早就注定,他们本该错过彼此。
耿景州轻轻笑了笑,含糊地说:“到时候再说吧,我可能没时间。”
程欣听了有点不高兴:“你都调到后勤部门了,怎么还这么忙?”
她一直以为他调到了轻松的岗位。
耿景州只说:“还没正式调过去呢,总得站好最后一班岗。”
这话一说出来,程欣没再追问,但还是说:“你们这调职流程也太长了,我到时候去帮你催催。”
耿景州没有回应。
等她去催的时候,他应该已经在西北了。
他只是笑了笑,拿起换洗衣物转身去了澡堂。
他没注意到,程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。
很奇怪。
耿景州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,但程欣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慌。
就好像她马上要失去他一样。
程欣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,但很快又把它压了下去。
她觉得他肯定是因为昨天程远的事还在生气。
不过没关系,等纪念日那天,她好好准备一下,再跟他好好解释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!
离开的前一天。
耿景州一个人去了陵园,在父母墓前待了一会儿。
“爸妈,以后我可能很难再回来看你们了,但我知道,你们会支持我的,对吧?”
话刚说完,一阵微风吹过耿景州的脸颊。
他知道,这是父母给他的回应。
耿景州眼眶有点红,对着父母的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,这才转身离开。
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是傍晚了。
走进院子,耿景州远远就听到程远清脆的声音:“妈妈!再荡高点!”
接着,是程欣开心的回答:“好嘞!宝贝!”
耿景州静静地听着。
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程欣已经接受了程远这个儿子。
心里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,但都被耿景州深深压了下去。
算了,他早就不该在乎这些了。
离开那天。
程欣一大早接到去兰县的任务,出门前对耿景州说:“我记得你最喜欢兰县的烧鸡了,等我回来给你带!”
任务很紧急,她说完没等耿景州开口,就匆匆走了。
耿景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,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说:
“不用了,我今天也要走了。”
可惜,她没有听到。
很快,程母带着冯亦可父子也出门了,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耿景州拿出放在最角落的皮箱,开始收拾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。
拉开抽屉,里面放着两人结婚时的证件照。
看着照片上,自己微微靠向程欣,脸上全是喜悦。
可程欣表情平淡,眼神里一点爱意都没有。
这段婚姻,从一开始就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耿景州没再留恋,走到院子里把照片点着了。
照片一点点燃烧,两个人的样子越来越模糊,最后变成了一堆灰。
耿景州再也没有看一眼。
这个家里属于他的东西不多,一个皮箱就能装下。
耿景州拉上皮箱拉链,提起来,走出了院子门。
到了研究基地,专机已经在起飞轨道上等着了。
耿景州提着皮箱走过去,和核心团队的成员一起向基地告别。
很快,专机发出轰鸣声,离开轨道冲向天空,朝着遥远的西北方向飞去,开启了他们新的征程!
随着飞机越飞越高,地上的一切都慢慢变小。
耿景州看着渐渐远去的地面,嘴唇动了动:“再见了,程欣。”
再见了,这座困住他前世一辈子的城市!
这辈子他不再追求感情,只希望能成功研制出国之利器,心甘情愿为国家奉献一生!
夕阳下,程欣将军的吉普车稳稳停在了家门前。
车门打开,她帅气地跳下车。
转身从后座拎起一个包装严实的纸袋。
她把纸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,烧鸡的香味一下子就飘了出来。
她记得,耿景州以前特别爱吃那家的烧鸡。
最近冯亦可父子来了,她好像有点忽略耿景州了。
他们之间也有过几次小矛盾,程欣都看在眼里。
她想让耿景州开心一点。
这么想着,程欣手里拿着烧鸡,穿着沉重的军靴,推开了院门。
冯亦可正在门口挑拣蔬菜,看到程欣回来,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。
他的眼神里,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欢。
“欣欣,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程欣看了冯亦可一眼,声音低沉地问,“你姐夫回来了吗?”
一提到耿景州,冯亦可的笑容明显淡了下去:“他还没回来。”
屋里的程远听到程欣的声音,兴奋地跑了出来,嘴里喊着:“妈妈!”
程欣弯下腰,亲热地摸了摸他的脸,孩子的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。
程欣把脸贴过去和程远亲了亲:“今天在家听话了吗?”
“小远很听话,一整天都在家里练字呢。”程远搂着程欣的脖子,声音清脆地说。
看着程远和程欣亲近的样子,冯亦可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。
他小声对程欣说:“欣欣,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,自从你答应做小远的干妈,给他母爱,小远变得活泼开朗多了。”
程欣平静地说:“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,还客气什么。”
冯亦可好像被这句话触动了心事。
刚才还在笑,一低下头,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。
“欣欣,要是当初我娶了你该多好,还记得我们一起长大,一起读书,到底是我命不好。”
他还想继续说下去,但程欣打断了他:“过去的事别再提了,我们之间不可能的,现在我结婚了,你也有小远了,这话让景州听到不好。”
冯亦可赶紧擦了擦眼泪,一副突然明白的样子:“我不说了,以后再也不说了。”
程欣收回目光,把烧鸡放在桌上,程远早就闻到了烧鸡的香味。
他馋得直咽口水,抱着程欣的腰,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纸袋。
“妈妈,那是什么呀?”
程欣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:“那是烧鸡,给你干爸带的,等他回来一起吃。”
程远有点失望,但很快又笑了起来:“好,妈妈,小远会努力让干爸喜欢小远的。”
这么可爱的孩子,连程欣那像钢铁一样的心好像都软了一些。
她蹲下身,把程远抱了起来:“小远真乖。”
程远又撅起嘴:“等以后,妈妈和干爸有了自己的孩子,会不会不喜欢小远了?”
程欣安慰他:“不会的,妈妈和干爸,没那么快要孩子。”
旁边的冯亦可听到这话,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。
程欣走进程远的房间,陪他看了一会儿小人书,然后走了出来。
冯亦可和程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,加上程欣带回来的烧鸡,两荤两素。
程母挥了挥手:“去叫景州,该吃饭了。”
可是太阳都下山了,耿景州还没回来。
程欣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:“可能是加班了,我去基地接他回来。”
程妈妈小声抱怨:“现在的女婿真是难伺候,想当年我们那会儿,哪有女婿敢让丈母娘做好饭,自己还在外面待着不回来的。”
这些抱怨的话,程妈妈只敢背着耿景州偷偷说。
在耿景州面前,她是绝对不敢说一个字的。
冯亦可听到了,像是在安慰她似的,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程妈妈的背。
“阿姨,我姐夫是城里人,都这样。”
“城里人怎么了,说到底还是人,做了女婿就得顾家,怎么能因为工作让全家人等他吃饭呢。”
程欣听了,脸色沉了下来,严厉地说:“妈,少说两句!”
程妈妈被这么一说,安静了一会儿。
她又拉着冯亦可到一边,满眼遗憾地看着他。
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,小时候我就想,你要是能当我女婿就好了。”
冯亦可低下头,一脸难过:“是我命不好。”
程妈妈看着远处的程远,叹了口气:“还好有小远。”
程远被烧鸡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,跑到程妈妈跟前撒娇。
“奶奶,烧鸡好香啊,但小远会忍住,等干爸回来一起吃。”
程妈妈捏了捏程远的小脸:“没事,你吃吧,不用管你干爸。”
程远如愿以偿,立刻坐到饭桌前,伸手抓起一个大鸡腿就往嘴里塞。
程妈妈看他吃得这么香,笑得合不拢嘴。
程欣转过头。
现在天气变凉了,晚风吹过来,有点冷。
程欣想给耿景州带件外套。
她走进两人的房间,平时觉得有点小的房间,今天却显得很大。
她没多想,走到最里面,打开衣柜。
奇怪,平时挂着耿景州外套的地方,一件都没有了。
她翻找了几下,全是自己的衣服,耿景州的东西好像突然消失了。
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程欣又打开柜子,里面耿景州的东西也不见了。
抽屉呢?
程欣急忙拉开抽屉,还是什么都没有。
她的动作越来越快,越来越用力,想翻遍房间里的每个角落。
但是,她失望了,耿景州好像从来没在这个家里待过一样。
他的所有痕迹,全都不见了。
外面的程妈妈和冯亦可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。
程妈妈探出头,看到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,觉得很奇怪。
“怎么到处都是东西啊,欣欣,你想找什么?告诉妈,妈帮你找。”
程欣却像丢了魂一样,抬头看着程妈妈。
“找景州。”
“你男人不是还在工作没回来吗?”
程欣没说话,只是起身急忙往外走。
冯亦可赶紧追上来问:“欣欣,怎么了。”
程欣没回答,直接上了车。
她发动车子,踩下油门。
吉普车飞快地开了出去。
到了战机研究基地,天已经黑了。
车一停稳,程欣就赶紧下车。
正好有人走出来。
看样子,两人结婚时她见过,程欣认识他。
她连忙上前问道:“请问我丈夫景州还在基地吗?”
同事摇了摇头:“景州,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。”
程欣愣住了。
她急忙问:“怎么可能,你们不是一直一起工作吗?”
同事摇了摇头:“据我所知,景州加入了一个秘密项目,已经不在这里了,你不知道吗?”
就像突然被雷劈了一样,程欣脑子一片空白,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“你说什么,秘密项目?”
“对啊,徐总亲自带队,已经出发了。”
可是,耿景州在家里从来没提过这件事。
她继续追问:“研究地点在哪里,要去多久?”
耿景州的同事摇了摇头:“程上尉,你这可让我为难了,既然是秘密项目,什么都是保密的,你作为妻子都不知道,我怎么可能知道呢。”
说到这里,同事也觉得奇怪。
“怎么,耿景州有秘密任务,连家里都没说一声吗?”
就算有秘密研究,对外保密,也不至于完全不告诉家人。
程欣没问到更多信息,神情显得有些迷茫。
她不明白,耿景州怎么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就离开了。
甚至,连一句话、一个告别的话都没有。
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,可是连耿景州的影子都找不到,该去哪里问呢。
程欣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,点了点头,说了句:“谢谢,我知道了。”
然后转身回到了车里。
她感到非常疲惫。
就算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,也没有这么累过。
好像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,重得让她喘不过气。
她靠在方向盘上,脑子里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。
以前,她没有在意、没有多想的那些时刻,其实早就有了不对劲的迹象。
从冯亦可父子登门那天起,耿景州就变得有些反常。
可程欣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,直到他彻底没了踪影,她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。
太阳穴突突地跳,脑袋里像是有团乱麻在搅,疼得她直想抱头蜷缩。
程欣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中的血丝,心里的那个念头愈发清晰:肯定是冯亦可父子的到来,才让他选择离开。
但在她心里,一直只把冯亦可当弟弟看待,就连他的孩子,她也视作亲外甥一般。
想想冯亦可也挺不容易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那份情谊比普通朋友深厚得多。
再说了,母亲也一直把冯亦可当成亲儿子,耿景州完全可以把他当作小舅子,可他为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呢?
程欣翻来覆去地想,脑子都快想破了,还是找不到答案。
最后,程欣开着车回了家。
餐桌上,母亲和冯亦可父子已经动了筷子。
原本给耿景州留的烧鸡,此刻只剩下一堆骨头,连点肉渣都没剩下。
看到程欣回来,母亲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。
“欣欣,景州呢,怎么今晚没跟你一起回来?”
程欣垂下眼睑,声音发闷地说:“景州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母亲愣住了,“他能去哪儿啊,他父母都不在了,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。”
听着母亲不停地追问,程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,心里烦躁得不行,根本不想开口回答。
冯亦可听到这话,也连忙站起来,吸了吸鼻子,像是在酝酿情绪,声音里带着点哽咽。
“欣欣,姐夫是不是生我的气了?都怪我,要是我没带孩子来,姐夫说不定就不会走了。”
这时,程欣的目光落在了地上。
那里有一堆灰烬,仔细一看,灰烬里还有点没烧干净的东西。
程欣弯腰捡起来,发现只剩一个角,那是她和耿景州的结婚照!
她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这可是他们结婚时拍的婚纱照啊!
想当年结婚的时候,程欣带着他去部队报备。
领到结婚证那天,耿景州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。
他紧紧握着程欣的手,带着她去了照相馆,精心拍下了这张婚纱照。
可现在,耿景州竟然把这唯一的婚纱照烧了,这摆明了是想和她彻底断绝关系。
这到底是为什么啊?
两人结婚才一年,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,耿景州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绝情了呢?
他做得太绝了,一句话都不留,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婚纱照都烧了。
就在今天早上,程欣还在和他聊天,满心以为两人的感情还和以前一样好。
可现在,她就像突然被人从悬崖上推了下去,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,摔得粉身碎骨。
就算耿景州不爱了,想离开,至少给她一个清楚的交代啊,这样她也不会这么痛苦。
他这种做法,就像一把锋利的刀,狠狠刺进了她的心里,连个解释都没有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母亲还想上前问些什么,程欣却一把推开她。
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出门,开车直奔河边。
车窗摇下来,程欣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,心里堵得慌,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。
她低头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,“咔嚓”两声点燃了。
看着指尖的火光闪烁,程欣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。
抽完烟,她把烟头掐灭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无论如何,都要把耿景州找回来。
另一边,大巴车从家乡出发,翻过高山,最后停在了西北一个叫松县的地方。
这里有个军工厂,不仅研究战机,还搞卫星火箭研究。
耿景州从车上下来,几天的长途跋涉让他浑身疲惫。
这时,基地的负责人迎了上来。
“徐总设,这几位就是您带的人吧?”
徐总设点点头:“对,一共七个人。”
“宿舍已经安排好了,跟我来吧。”
耿景州被分到了二楼朝南的一间屋子,虽然不大,只有一室一厅,但他挺满意。
一想到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,耿景州心里就涌起一股期待。
虽然这里的环境比江城差了不少,但好在没有程欣,也没有她那个烦人的初恋和孩子。
想到这儿,耿景州的心情好了一些。
他铺好床铺,困意很快就袭来了。
拉开被子,他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没想到,竟然梦到了程欣,梦里的她双眼通红,紧紧抓住他的手腕,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掐断。
他想躲,想逃,可怎么都动不了。
程欣阴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追问:“为什么要离开我?”
耿景州想说话,可在梦里,他怎么都发不出声音,急得不行。
等他醒来,已经是黄昏了。
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,在墙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。
耿景州坐起身,脑子晕乎乎的,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:自己已经离开程欣,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!
这时,徐总设突然来敲门,一声比一声急:“景州,景州!”
耿景州打开门:“徐总设,什么事?”
徐总设脸色严肃:“江城那边传来消息,说你走了之后,程欣到处找你,今天她的电话都打到我们通讯所来了。”
耿景州听了,表情愣了一下:“通讯员怎么说的?”
徐总设叹了口气:“我让人瞒着她,就说你以后不用她管了。”
听到这话,耿景州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他既然决定离开,就没打算再回头。
在南部军区这边,耿景州走了之后,程欣这几天就像丢了魂一样,心里空落落的,好像有个地方被挖空了。
她回到家,走进两人的房间,看着熟悉的摆设,那些甜蜜的回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。
记得结婚那天,他穿着喜庆的西装,胸前别着一朵撒满金粉的红花,在战友们的欢呼声中,把她娶回了家。
晚上,宾客都散了,屋里只剩下他们俩,墙上贴着大红的“囍”字。
在白炽灯下,耿景州显得有点紧张,他走到程欣面前,伸手轻轻帮她解军装的纽扣。
程欣看着他的眼睛,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,伸手抓住他的手,轻咳了一声: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可耿景州只是低头笑了笑,手上的动作没停:“今天是咱们的新婚夜,就让我帮你吧。”
程欣没再拒绝,任由他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,帮她脱下外衣。
他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时,程欣感觉像是有电流划过,心里一阵酥麻,原本平静的心也开始泛起涟漪。
一向冷静的她,在那一刻彻底动了心,乱了情。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程欣的手腕绕上了耿景州的脖子,耿景州的手也放在了她的腰上。
灯灭了,周围一片黑暗,程欣的呼吸变得急促,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,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。
可现在,身边空荡荡的,房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难以忍受。
最后,她实在待不下去了,走出房间,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冯亦可注意到程欣睡在客厅,等哄孩子程远睡着后,就轻轻走了出来。
程欣躺在木沙发上,手肘盖在眼睛上,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看着她,冯亦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从小,他们就是邻居,门对门长大,程欣比他大两三岁,两人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。
程母看着他长大,一直把他当亲儿子,还多次说过,等他长大了,就让程欣嫁给他。
其实,冯亦可心里也一直暗恋着程欣。
后来,冯亦可的母亲去世,父亲娶了继母,他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了。
每天一睁眼,就是做不完的家务,扫地、洗衣、做饭,继母把所有活都扔给他。
那时,程欣已经去参军了,程母经常安慰他:“再等等,等我们家欣欣回来,就安排你们结婚,到时候你随军跟着她,你继母就再也欺负不了你了。”
一开始,冯亦可也常常幻想,自己能成为军官的丈夫,在继母面前扬眉吐气。
可程欣一走就是四年,这期间一次都没回过村子。
四年过去,冯亦可长成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,在村里很受欢迎,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,有的给他带城里的衣服袜子,有的帮他干农活。
其中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,说话声音也温柔,虽然没帮他做过什么重活,但冯亦可就是对她动了心。
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,每天白天放牛的时候,就在小树林里偷偷见面,感情越来越深。
在女孩的甜言蜜语下,冯亦可没守住底线,和她发生了关系。
事后,冯亦可有点害怕,女孩却安慰他:“别怕,我回家就让人来提亲,等你娶了我,就不用再受你继母的气了。”
冯亦可听了这些话,心里很受用,把女孩抱得更紧了。
后来,女孩真的派人来提亲,可她想让冯亦可入赘,什么都不准备,继母当然不同意,双方僵持不下,冯亦可也渐渐看清了,这个女孩只是嘴巴甜,根本没真心。
就在这时,程欣衣锦还乡了,她参军后表现出色,已经成了少尉,前途一片光明。
那阵子,程欣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,冯亦可偷偷去看她,看到她穿着军装,英姿飒爽,比那个只会说好听话的女孩强太多了,他心里后悔极了。
他偷偷约程欣出来,哭着诉说这些年的思念,甚至扑进她的怀里,以为程欣对他也有感情,没想到程欣却冷淡地推开他:“我一直把你当弟弟,别想太多。”
那一刻,冯亦可感觉自己最后的希望也没了。
程欣回来住了十几天又走了,就在这时,那个女孩说她怀孕了,孩子肯定是冯亦可的,他别无选择,只能和她结婚。
可结婚后,噩梦才开始,女孩生完孩子就变了心,动不动就打骂他,她母亲也不是善茬,冯亦可病还没好,就被打发去河边洗衣服,大冬天的,手都冻烂了。
那时,冯亦可心里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,恨自己当初听信了甜言蜜语,选错了人。
可后悔也没用,没多久,程母就去了大城市,冯亦可只能留在原地,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。
无数个夜晚,他都悔恨得捶胸顿足,要是当初没和那个女人在一起,没有孩子,就算程欣对他没感情,有程母做主,他也能和程欣结婚,过上好日子,可现在一切都晚了。
那个女人很快就厌倦了他,把他和孩子赶出了家门,自己找了新欢。
冯亦可没办法,只能回到老家,继母对他们父子俩很嫌弃,态度比以前更差了。
直到有一天,继母病倒了,以前她总是凶巴巴的,现在躺在床上呻吟,冯亦可看着她,心里的恨意涌了上来,他开始报复,打她、掐她,后妈喊饿,他两三天才给一碗饭,没多久,后妈就死了。
这时,程母回乡祭拜,冯亦可看到她过得光鲜亮丽,心里有了盘算,他故意在村里散播谣言,说程欣回来探亲时,两人有不正当关系,村里的婆子们最爱传闲话,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,越传越像真的。
“当时程欣约亦可去了小树林,我都看见了,亦可出来时衣服都不整齐,脸红得很。”
“就是,我也听说了,两人肯定有事。”
“你们看那个程远,长得跟程欣小时候也太像了吧?”
“真有那么像吗?”
程母当时正从大桥附近经过,刚好把这话听进了耳朵里。
要是他们说的是实情,那程远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亲外孙。
这个念头让程母急得不行,心里七上八下的,像揣了只乱跳的兔子。
她一刻都等不了,立刻跑到冯亦可家里,把他拉到一边,神情严肃地问:“亦可,小远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?”
冯亦可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,随后说出了孩子出生的具体时间。
程母在心里默默算了算,猛地意识到:“这不正好是程欣回家探亲时怀上的吗?”
她心里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,但还需要跟冯亦可确认清楚。
于是她不再掩饰自己的疑惑,直接问道:“亦可,你跟姑姑说实话,程远是不是我们家程欣的亲生孩子?”
冯亦可听到这话,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。
他立刻用手捂住脸,眼眶泛红,说话吞吞吐吐的,故意不正面回答。
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,程母就越觉得程远是女儿背着自己偷偷生下的孩子。
这个想法一旦在她脑子里生根,再看程远的模样,好像真的和程欣有几分相似。
最后,她追问道:“亦可,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,我一直都很喜欢你,要是程欣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,我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。”
听到这些话,冯亦可才慢慢点了点头。
其实程母本来就很欣赏冯亦可,甚至一直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。
现在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个大孙子,她高兴得嘴角都合不拢了。
冯亦可担心事情败露,擦了擦眼泪说:“姑姑,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欣欣,这孩子是她生完就交给我的,没跟任何人说。她现在嫁给了城里的有钱人,听说地位挺高的,我根本比不上。我不想破坏她的家庭,只希望她能过得好,过得幸福就行。”
程母握着冯亦可的手,保证道:“亦可,你放心,虽然程欣现在结婚了,但我们程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。你放心,你和程远这辈子,我们家程欣都会负责的。”
冯亦可又挤出几滴眼泪:“不行啊姑姑,我知道你关心我,但欣欣那个城里老公肯定不会同意的。”
程母先安慰了冯亦可几句,然后皱起眉头说:“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接到城里去。”
听到这话,冯亦可心里乐开了花,表面上却假装虚弱,好像营养不良快要站不住的样子,程母看了心里直心疼。
再看看面色蜡黄的程远,程母心里就像被钝刀割一样难受。
这可是她的亲外孙啊,过得这么苦,她这个当外婆的怎么能忍心?
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这次回乡带的钱全都塞给了冯亦可,还承诺:“亦可,你放心,我回家一趟,到时候就来接你去城里。”
冯亦可心里巴不得呢,表面上却假装推辞了一番,最后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下了钱。
程母回到城里,就找程欣商量。
她说:“程欣啊,我没有儿子,从小就把对门的亦可当成亲儿子,当成你的亲弟弟。”
“这次回乡,看到冯亦可一个人过得太不容易了,带着孩子,还被女人抛弃,受尽了别人的冷眼,日子过得太苦了。我想我们家地方这么大,你现在工资也高,不如把他和孩子接过来住。”
程欣和冯亦可从小一起长大,知道母亲很喜欢他,自己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。
听母亲这么说,就同意了,于是冯亦可就以表弟的身份住进了程欣家里。
他表面上装得柔弱可怜,对耿景州也总是讨好的样子,暗地里却在挑拨程欣和耿景州的关系。
有一次,冯亦可故意在程欣洗澡的时候光着膀子闯进去,还撺掇程远出门,说是耿景州让她去的。
耿景州是城里长大的公子哥,家境好,心思也单纯,根本不是冯亦可的对手。
没几下就被激怒了,和程欣的关系也越来越差。
冯亦可还准备了不少对付耿景州的手段,甚至想让耿景州帮他养孩子,没想到耿景州突然就不见了。
这样也好,省得他再费心思。
看着程欣熟睡的样子,冯亦可心想,这个女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了,忍不住露出了微笑。
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油,又擦了擦脸,故意解开了蓝色衬衫的两颗扣子。
他知道自己的长相、家世和学问都比不上耿景州,但他结过婚,更懂女人的心思。
他这样稍微打扮一下,也有自己的魅力。
冯亦可手里拿着一张薄毯,走到程欣面前,半蹲下来。
看着程欣漂亮的脸蛋,他心里越来越得意,伸手给她盖毯子时,故意把动作做得很大。
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做,因为程欣并没有真的睡着,只是闭着眼睛。
所以她很快就睁开了眼睛,一睁眼就看到了冯亦可露出来的胸肌。
程欣就像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,赶紧推开了冯亦可。
冯亦可没防备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屁股传来一阵剧痛。
下一秒,他眼里就泛起了泪光,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欣:“欣欣,我怕你晚上着凉,想给你盖个毯子。”
程欣却移开了视线,表情严肃地说:“亦可,以后出门记得把衣服穿整齐,家里有女人,要注意自己的形象。”
他本来就是故意解开扣子让程欣看的,没想到程欣一点都不领情,还直接说了出来。
冯亦可被她说得脸都红了,低下头,慢慢把扣子扣好了。
程欣也站了起来,说:“我回房间睡觉了,时间不早了,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冯亦可见她要走,急忙喊了声:“欣欣!”
但程欣好像没听见一样,直接进了房间。
冯亦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感觉自己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,从头到脚都凉透了,身体忍不住发抖。
过了一会儿,他又想通了,程欣不是他以前遇到的那种容易上钩的女人,她为人正直,这种小手段肯定骗不了她,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。
反正现在耿景州已经走了,他有的是时间,而且还有程母和程远帮忙,只要能赢得程欣的心,以后顺理成章地娶了她,自己和儿子就能彻底翻身了。
冯亦可这么想着,就站了起来,心里也有了新的计划。
第二天傍晚,冯亦可来到程母的房间,低声下气地问:“姑姑,姐夫走了,是不是因为我啊?”
程母一想到耿景州离开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她觉得女儿这么优秀,耿景州除了家世和长相好点,做饭做家务都比不上冯亦可,现在竟然还把女儿甩了,这让她越想越生气。
程母轻蔑地哼了一声:“那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走了也好,我们程欣没把他赶出去,他自己倒是先溜走了。亦可,他走了正好,以后你和程欣好好照顾程远。”
“可是我担心她不肯接受我。”
“怎么会不肯接受呢?要是她心里没你,当初回家探亲的时候就不会选你,更不会生下这个孩子。你放心,我了解我女儿,她肯定是对你有感情才这么做的,你们的婚事我来安排。”
听到程母这么说,冯亦可彻底放心了,笑着点头说:“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!”
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白炽灯的光洒在房间里,灯光昏黄,照亮了整个屋子。
周围的摆设一点都没变,但程欣却觉得耿景州离开后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想到刚才冯亦可的行为,程欣心里堵得慌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就像喉咙里卡了一团棉花。
她觉得耿景州的离开肯定和冯亦可有关,为什么自己之前那么迟钝,一点迹象都没发现呢?
现在他走了,程欣心里充满了后悔,她拼命想找到耿景州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,可一切都干净得好像他从没来过一样。
“景州,不是说好等我带烧鸡回来一起吃吗?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走了?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?”
结婚的时候,两人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过一辈子,可耿景州却违背了诺言。
程欣坐在床边,闭上眼睛,深深叹了口气,脑子里乱糟糟的,全是心事。
她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,那是在耿景州父亲的办公室。
程欣拿着文件去找耿景州的父亲签字,以为他在办公室,就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请进。”
程欣推开门,语气冷淡地说:“首长,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。”
话还没说完,就看到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,他留着短发,笑容特别灿烂,就像春天里的一缕阳光,一下子照进了程欣的心里。
那一刻的感觉很难形容,就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,突然看到了光明。
耿景州微笑着,眼睛亮得像星星:“不好意思,我爸刚出去了,文件你放这儿吧,他回来我告诉他签字。”
程欣穿着军靴走过去,脚步很坚定,把文件递了过去,耿景州伸手来接,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,两人的皮肤一接触,程欣就感觉像有电流穿过一样,心里麻麻的。
一时间,她都愣住了,直到耿景州提醒她:“你好。”
程欣才反应过来: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出办公室,原本平静的心就像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,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,好久都没平静下来。
后来,因为耿景州父亲的关系,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多。
有一天在办公室,程欣正在汇报最近的飞行任务,耿景州的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他拿起旁边的手帕捂住嘴,又咳了几声,等拿开手帕一看,上面全是血。
程欣吓了一跳,担心地问:“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?”
耿景州的父亲却很平静,轻轻挥了挥手,声音沙哑又疲惫:“不用了,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,是胃的问题,已经到晚期了。”
程欣一直知道他有时候胃不舒服,作为下属也听说过,本来以为只是小毛病,没想到病情这么严重。
她皱着眉头,语气里还是很担心:“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,肯定能治好你的病。”
耿景州的父亲却不在意地说:“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,耿景州的爷爷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,人生就是这样,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耿景州。”
他叹了口气,带着遗憾说:“要是能给他找个媳妇,我就没什么牵挂了。”
程欣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,好像在想什么事情。
没过多久,耿景州父亲的病情突然加重,被紧急送到了医院,治疗好像也没什么用了,他自己也不想再折腾。
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把程欣叫到床边,睁开浑浊的眼睛,带着疲惫问:“程欣,你在我手下工作,我最信任的就是你,现在我有件事想问你,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儿子景州?”
这话一说出来,不仅程欣愣住了,旁边的耿景州也愣住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喊了一声:“爸!”
耿景州的父亲轻轻抬手,不让他继续说下去,接着看着程欣问:“你愿意吗?”
程欣握住他的手,心里很犹豫,其实她不是不愿意,甚至可以说很愿意,只是担心这样对耿景州不公平,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,怎么能这么随便决定呢?
但想到耿景州,程欣还是点了点头,向他的父亲承诺:“您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他。”
耿景州的父亲听到这话,欣慰地点了点头,紧紧握着她的手。
程欣知道他还有话想对儿子说,就往后退了一步,让耿景州上前。
耿景州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,紧紧抓住父亲的手,心里难受极了。
父亲问他:“你愿不愿意和程欣结婚?”
耿景州赶紧点头,其实他早就对程欣有感情了,对父亲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。
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,当初的婚礼由南方战区首长见证,办得特别隆重。
虽然程欣表面上一直很冷静,但心里却特别高兴。
现在这一切都像一场梦,醒来后全碎了,程欣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捂住了口鼻,连呼吸都困难,甚至耿景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。
她就这么坐在床边,一直到天亮。
早上,她打起精神,整理好行李,准备出门,刚走到院子门口,身后就有人叫她:“程欣!”
是母亲,她微微侧身看过去:“怎么了?”
程妈妈走过来,轻轻拉住她的袖口:“这么早就出门啊?早饭还没吃呢。”
“我没什么胃口,就不吃了,还有事要做。”
“那可不行,”程妈妈走到程欣面前,一看她的眼睛,眼圈发黑,就像被人打了两拳一样,她故意做出夸张惊讶的表情,连声说:“哎呦哎呦,这眼睛怎么回事啊?怎么又青又紫的?”
程欣很冷静,语气也很平淡,好像没什么情绪:“昨晚没睡好,不说了,我得走了。”
没等妈妈说话,程欣就转身走了。
程妈妈回到屋里,看到冯亦可关切地走过来,脸上满是失落:“姑姑,欣欣是不是不想和我……”
“不是!我还没告诉她呢。”
冯亦可急了,赶紧问:“为什么不告诉她啊?”
程妈妈慢慢分析着说:“现在耿景州刚离开不久,她一时之间没办法适应也很正常,你就再等一段时间吧。她毕竟是个女人,又处在现在这个年纪,怎么可能长时间忍受这种孤独呢?你就陪在她身边,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明白的。”
冯亦可听了这番话,心里的不安才稍微缓解了一些,觉得好像真的有了点希望。
就在这个时候,程远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,一边哭着一边从房间里跑了出来,小脸上满是委屈。
程欣的妈妈看到孙子这样,赶紧快步跑过去把他抱了起来,语气里满是心疼:“我的宝贝大孙子,快让奶奶好好抱抱,看看这小脸,怎么哭成这样了。”
程远伸出小胳膊搂住程欣妈妈的脖子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,这一下可把奶奶高兴坏了,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,脸上全是笑意。
冯亦可在一旁看到这温馨的场景,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,觉得有个孩子在身边确实挺好的,能给家里带来很多温暖。
他看着程欣妈妈对程远那么疼爱,心里不由得想,以后说不定真的能通过孩子把程欣牢牢留在身边,让这个家变得不一样。
这段时间,耿景州已经在西北这边安顿下来了。虽然这里的气候不像江南那样湿润,但是西北干燥的空气里却弥漫着自由的味道,让他觉得很舒服。
在这里,他能看到雪山、盐湖、雅丹地貌、戈壁、大漠还有璀璨的银河,这些壮丽又辽阔的景色,是他在繁华的江城里从来都没见过的,每次看到都让他内心很震撼。
他越来越喜欢这里的生活了,觉得在这里能找到真正的自己,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来到这里一个月之后,军工厂组织了一场舞会,要求所有的青年男女都参加。耿景州以前在基地里就是文艺积极分子,跳舞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,他心里还有点期待这次舞会呢。
他一走进舞会现场,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。毕竟他是从江南来的,不仅长得特别帅气,无可挑剔,而且从小在富裕家庭长大,身上自带一种高贵的品味和超凡的气质,这是一般男孩子很难拥有的,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。
在舞会的角落里,有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正在抽烟。她的面容很妩媚,举止也很随意,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烟圈,眼神里带着一丝慵懒,看起来很有魅力。
这个女人叫顾颖秀,是导弹研究基地的骨干。在那个动荡的年代,她还能被派去国外留学,足以说明她的能力非常出众,是个很厉害的人。
就在这时,旁边有人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颖秀,然后指着耿景州的方向说:“顾工,你看到那边那个男人了吗?”
顾颖秀顺着那个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只见耿景州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,长得英俊挺拔,就像中世纪的王子一样,散发着迷人的光芒,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,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接着就听到那个人继续说:“我听说他是战机研究基地的,而且和你一样都是江城人。你看他长得这么帅,应该很符合你喜欢的类型吧,你怎么不去请他跳支舞呢?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收获呢。”
顾颖秀听完,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,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,好像要把肺里的烟味都排出去。她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,确定烟味散得差不多了,才整理了一下衣服,迈步朝着耿景州走过去。
她走到耿景州面前,伸出手,微微弯了弯腰,语气很礼貌地说:“先生,您好,我能请您跳支舞吗?希望您不要拒绝。”
耿景州觉得跳舞而已,没什么好拒绝的,就很优雅地站起身,脸上露出了礼貌的微笑,那笑容让人感觉特别温暖,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。
他温和地说:“当然可以,很荣幸能和您跳舞。”说完就伸出手,和顾颖秀的手握在了一起。
顾颖秀轻轻拉了他一下,就把他带进了舞池。舞池里的灯光不停地闪烁,照在耿景州的脸上,让他看起来更加帅气了,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跳舞的时候,顾颖秀开口问道:“先生,请问您贵姓啊?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。”
耿景州带着她在舞池里转了一圈,然后回答说:“我叫耿景州,很高兴认识您。”
顾颖秀笑着说:“景州,这个名字真不错,听起来就很有气质,和你本人很般配。”
耿景州听了也笑了起来,他本身五官就很出色,这一笑更是显得格外迷人。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,就像倒映着月光一样,特别有神,让顾颖秀看得更加入迷了,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。
一曲舞结束后,他们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,赢得了全场的喝彩,大家都为他们鼓掌。耿景州脸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,眼睛因为开心而显得格外明亮,看起来特别阳光。
他拉着顾颖秀的手,弯腰行了个礼,然后就一起退场了。
时间已经很晚了,耿景州也跳得很尽兴,就穿上外套准备回宿舍休息。他刚走出舞会现场没走几步,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他:“景州,这么快就要走了吗?不多待一会儿吗?”
耿景州转过身回答说:“是啊,太晚了,我得早点回去休息,明天还有工作呢。”
平时在男性面前应对自如的顾颖秀,此刻却显得有些紧张,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,好像有点不知所措。
她犹豫了一下,然后说:“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?现在天色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回宿舍也不太安全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耿景州连忙说:“不用了,没事的,一路上都有部队驻扎,很安全的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可是顾颖秀还是有些犹豫,她说:“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回去总归是不好的,还是我送你回去吧,不然我们领导知道了,会说我不够关心同事的安全呢,你就别拒绝了。”
耿景州听她这么说,也就没有再坚持拒绝,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说:“那真是麻烦你了,对了,我还没问您的身份和名字呢,您是做什么的呀?”
顾颖秀赶紧回答说:“哦,我叫顾颖秀,是导弹研究基地的,很高兴认识您。”
耿景州听到“导弹研究”这几个字,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,他觉得这个领域很神秘也很重要。
他回想起前世,国家在战机领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,让世界都很惊叹。而在导弹领域,更是发展得非常好,让世界都为之震撼,想到这些,他心里就很激动。
耿景州毕竟已经活到七十岁了,大半生都过去了,经历了很多事情。他很想告诉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,让她一定要努力,未来的导弹发展会超出她的想象,会取得非常辉煌的成就。
但是他也知道,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,要是说出来,别人肯定会以为他是疯子,不相信他说的话。所以耿景州深吸了一口气,强忍住了这种冲动,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。
他只是含糊地说:“这个行业很有前景,以后肯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。”
顾颖秀被他的话逗笑了,她说:“我们也觉得这个行业很有前景呢,所以才会一直努力。”
耿景州微微一笑,没有再说话,两个人就默默地走在秋夜的街道上。街道上行人很少,树木静静地立在那里,月光洒在地上,像铺了一层轻盈的霜,氛围很安静也很美好。
没过多久,他们就走到了耿景州宿舍楼下。耿景州轻轻笑了笑说:“我到家了,今儿个真得好好谢谢你送我回来,不然我一个人走回来还有点害怕呢。”
顾颖秀其实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,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,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,只好无奈地把手插进口袋里,轻轻踢了踢地面,心里有点舍不得。
她说:“嗯,到了就好,你快上去休息吧。”
耿景州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,声音柔和而清晰,让人听着很舒服,他说:“今天和你一起跳舞真的很开心,我玩得特别尽兴,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和你跳舞,不过今天太晚了,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,路上小心点。”
顾颖秀轻轻点了点头,目送着耿景州上楼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,看不见了,她才转身走进夜色中,虽然有点舍不得,但是心里却充满了愉悦,觉得今天过得很开心。
耿景州回到房间后,坐在床边,沉思了很久。他觉得这里的生活很美好,有他喜欢的工作,还有新认识的朋友,他愿意在这里,为国家的战机研究贡献自己的一生,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。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。
在江城,程欣执行完任务,穿着军靴回到了家。她刚踏进院子,冯亦可就热情地迎了上来,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,还不停地搓着手,看起来特别高兴。
他说:“欣欣你可算回来了,我这就去给你做饭,你肯定饿坏了吧,想吃点什么?”说完就准备往厨房走。
但是程欣叫住了他,说:“不用忙了,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,你不用麻烦了。”
冯亦可停下脚步,又急忙说:“那我去给你烧洗澡水吧,你累了一天了,泡泡澡能舒服点。”
就在这时,程远小跑着过来,扑进了程欣的怀里,仰着小脸说:“妈妈,你终于回来了,我好想你啊!”
程欣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,心里有点复杂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她没有蹲下去抱起孩子,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说:“小远真乖,在家听奶奶的话了吗?”
这时,程欣的母亲也从屋里走了出来,看到女儿回来,赶紧说:“女儿啊,这次任务怎么这么长时间啊?你一去就是三个月,我们在家都担心死了,这次回来应该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?可算能让我们放心了。”
程欣摇了摇头,说:“不,我马上还要去西北执行任务,这次可能要去半年呢,时间会更长。”
听到这话,程欣的母亲脸上立刻露出了担忧的表情,心里很舍不得女儿又要离开。冯亦可也皱起了眉头,程远更是紧紧抱住了程欣的腿,带着哭腔说:“不要妈妈走,妈妈留下来陪我,我不想让你走。”
程欣的母亲走上前来,眼中含着泪水,说:“欣欣啊,你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啊?这三个月的任务刚结束,你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,怎么又要去西北啊?在家多待几天不好吗?”
程欣没有明说原因,其实她之所以去西北执行任务,是她主动向上级申请的。她不想留在家里,因为只要在家里,就会听到母亲的劝说,冯亦可和程远还会时不时地来献殷勤,这些都让她感到很烦恼,心里很不舒服。
所以她只能选择躲避,尽量减少和他们的接触,而出任务就是最好的办法,这样她就不用面对家里的这些事情了。
冯亦可低下头,眼角好像有泪光在闪烁,他的声音有些哽咽,带着委屈说:“欣欣,你是不是不想回家?是不是因为我啊?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就带着小远搬出去,不打扰你了,你别生气。”
程欣目光审视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光芒,她说:“不用,你留在这里,好好陪我妈吧,我妈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。”说完就走进了房间。
西北的天气很冷,昼夜温差也很大,程欣收拾了几件厚衣服,准备一起带去,省得到了那边受冻。
就在这时,冯亦可突然看到程欣的母亲对他使了个眼色,他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,就推开门走进了房间。
冯亦可望着程欣的背影,心里对她的爱慕之情再也忍不住了,他悄悄地伸出手臂,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,想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意。
程欣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,就像被冷水浇透了一样,双脚也像被冰封住了一样,动弹不得。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晦暗,脸色也很难看,显然很生气。
她几乎没有迟疑,紧紧握住冯亦可的手,然后用力地把他的手掰开了。冯亦可虽然力气不小,但程欣作为军人,两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,他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,就松开了程欣,心里有点尴尬也有点失落。
这一年来,冯亦可尝试了各种方法,想要靠近程欣。甚至有一次,他穿着单薄的衣服,主动接近程欣,换成其他任何女性,可能都无法抵挡,但程欣却一脸严肃,严厉地斥责了他。
她当时说:“我已经结婚了,你怎么可以背着耿景州做出这种事,你这样做是不对的。”
冯亦可听了之后,哭泣着想要拥抱程欣,却被她一把推开了。程欣的力气很大,冯亦可被推倒在地上,哭得喘不过气来,心里特别难受。
他向程欣倾诉了自己多年的爱慕之情,说:“欣欣,从我很小的时候起,我就喜欢你了,那时候在学校,每次经过你的班级,我都会不自觉地看你的身影,心里全是你。”
“我们有这么多年一起成长的回忆,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我不相信,我觉得你心里肯定有我。”
“耿景州已经离开了,他不会再回来了,他这是在成全我们,欣欣,你为什么不能珍惜眼前人呢?欣欣,我爱你,我想和你结婚,和你一起度过余生,你答应我吧。”
程欣向来冷静,很少有情绪波动,但那天,她却是第一次发怒,并且言辞拒绝了冯亦可,态度很坚决地说:“我们之间,绝对不可能!你以后别再想了。”
冯亦可皱着眉头,非常不理解,问:“为什么啊?我到底哪里不好,你告诉我,我可以改。”
程欣转过身,表情严肃,一字一句地说:“对不起,亦可,我不能接受你的爱,因为我爱的人是耿景州,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。”
冯亦可听了,声嘶力竭地喊道:“但他已经走了!他不会回来了!”
程欣说:“即使他走了,我爱的人也只有他,以后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,但我很少会回来,我们之间就这样吧。”
后来,她确实做到了,不断地执行任务,一年中,在家的日子不超过二十天,尽量避免和冯亦可接触。程欣的母亲即使再想撮合女儿和冯亦可,也没有办法,只能看着女儿一次次离开。
就这样,一直到现在。
冯亦可再次问她: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一点点都没有吗?”
程欣点了点头,态度很明确,没有丝毫犹豫。
冯亦可闭上眼睛,泪水从眼角滑落,心里特别难过,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。
程欣的母亲一直在门外偷听,听到程欣再次拒绝冯亦可,急忙冲了进来,指着程欣的鼻子说: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冯亦可?他对你那么好,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?”
程欣的声音很平静,说:“我不喜欢他,也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,这是我的决定。”
程欣的母亲忍不住大声喊道:“当初你和冯亦可发生了那样的事,你要是个懂事的人,就应该对他负责!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。”
程欣的母亲这句话一出口,让坐在地上哭泣的冯亦可吓得一颤,他心里特别害怕,甚至当时都想跳起来捂住程欣母亲的嘴,但程欣的母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。
她接着说:“你都已经和他生了一个儿子,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?你想想孩子,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。”
这话一出口,不仅程欣感到震惊,整个人都愣住了,冯亦可也不由得身体一颤,心里慌乱到了极点。
他急忙从地上站起,试图拉起程欣的母亲,说:“姑妈,姑妈,别再说了,我们出去说,出去说,这里不方便。”他内心极度希望程欣不要把这话放在心上,害怕秘密被揭穿。
然而,程欣的眉头紧锁,显得十分困惑,她不解地叫住自己的母亲:“等等,妈,你刚才说什么了?我怎么没听明白,你再说清楚点。”
冯亦可完全慌了,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关节突出,看起来很用力。他的嘴唇也在不自觉地颤抖,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,他知道一旦这个秘密被揭露,他和他的儿子肯定会被赶出家门,所以他必须紧紧守住这个秘密。
于是,冯亦可急忙否认:“没什么,没什么,欣欣,你快点收拾行李吧,别听姑妈胡说,姑妈,我们出去,让欣欣赶紧收拾东西。”
但程欣的母亲却推开了冯亦可,大声斥责道:“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说话?现在还想继续隐瞒吗?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,还有什么好隐瞒的?”
程欣的眼神微微收敛,明显表现出了好奇,她追问道:“妈,你到底隐瞒了什么?你告诉我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冯亦可急忙说:“没什么,真的没什么,你别听姑妈的。”
话音未落,程欣的母亲就急切地揭露了真相:“程远是你亲生的儿子,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,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冷漠?”
程欣的表情一愣,显然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惊得一时无法反应,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嘴里喃喃地说:“什么?这怎么可能?”
冯亦可此时也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走了所有力气,他放开了程欣母亲的手,脚步踉跄,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下,心里知道一切都完了,长久保守的秘密即将被揭露,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程欣的母亲像倒豆子一样,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:“当初,你回家探亲,你和冯亦可发生了关系,就那么一次,你就怀上了小远,你背着我们偷偷生下了他,然后把孩子给了他,后来冯亦可娶了那个女人,直到前两年,我知道了这件事,才把冯亦可和我的宝贝孙子带回来,这些,亦可害怕影响你和耿景州的关系,一直让我保密,但今天我忍不住了,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,你不能再这样对他们了。”
程欣听着母亲的话,气得都笑了出来,她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,仿佛能看穿冯亦可的内心,她冷笑一声,直视着冯亦可问道:“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关系,还给你生了孩子?你告诉我,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
这个问题让冯亦可支支吾吾,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,特别混乱,他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呢?他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了,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欣,只能站在那里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程欣跟他压根就没什么关联。
那次她回家乡探亲,两人不过简单聊了几句。
这些全是他编出来哄骗村民的,主要是想蒙过程欣的母亲。
冯亦可嗓子眼儿里堵得慌,像塞了团棉花,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。
旁边的程欣母亲也急了:“你做过的事为啥不敢认?”
程欣抬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,她那双狭长的眼睛透着冷淡,眼神深得像暮色降临的夜空,仿佛能把人的目光都吸进去,根本看不到底。
“我从来没做过这么卑劣的事,我是军人,我的道德底线比普通人更高!”
“这种流氓行径,我绝对不会做!”
这话一说出来,程欣的母亲彻底懵了。
她又看了看程欣,接着把目光转向冯亦可。
冯亦可连头都不敢抬,赶紧把视线移开,心里怦怦直跳,紧张得不行。
他缩着脖子,那副样子像是有话难说出口。
程欣的母亲紧紧握住冯亦可的手,语气温柔地说:“亦可,要是受了委屈就跟我说,我肯定帮你撑腰。”
冯亦可哪儿有什么委屈可讲?
这一切不过是他编的谎言,还有他的贪婪在作祟。
他用力咽了口唾沫,想滋润一下干燥的喉咙。
程欣的眼神里也透出一丝嘲讽,她冷笑着问:“那你说说,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?还有,程远什么时候成我的孩子了?”
事到如今,冯亦可再也没法隐藏他的谎言了。
面对程欣和她母亲的轮番追问,冯亦可无处可逃,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上。
“对不起,姑姑,我骗了你,程远不是程欣的孩子。”
程欣的母亲眼睛瞪得溜圆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。
她嘴微微张开,愣了好一会儿,目光落在地上,半天都说不出话。
过了好一阵子,程欣的母亲才喘着粗气问:“你说啥!”
冯亦可不敢看她,深深低下头,脸上全是愧疚的神色。
“对不起,姑姑,程远不是你的孙子,我和欣欣也没做过那种事。”
程欣的母亲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,她气得拍了拍大腿问:“可当初村里人传的那些话……”
冯亦可急忙认错:“当初是我让他们传的,我一个人过得太艰难了,根本养不起孩子,我知道欣欣以后有大好前途,所以才想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编了这种谎话,骗我把你带回来,帮你养孩子?”
冯亦可被说得满脸通红,急忙磕了几个头,挤出几滴眼泪。
“我错了,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给您赎罪!”
程远看到这情景,也赶紧跑过来跪下,不停地磕头。
程欣的母亲脸色涨得通红,双手握成拳头,指关节都咯咯作响,心里怒火翻腾,肩膀止不住地颤抖。
她气得咬牙切齿,弯下腰抓住冯亦可的肩膀,那架势像是要把他撕碎。
一直以来,程欣的母亲都把冯亦可当成亲儿子,对程远更是疼爱得不得了。
却没想到,这一切全是谎言。
“你这个骗子,你这个骗子,你把我骗得好苦啊,我对你这么好,你怎么能带着这个小畜生一起骗我呢?你养不起孩子跟我说啊,我是看着你长大的,怎么可能不帮你?”
最后,程欣的母亲也没了力气,坐在地上和冯亦可一起哭了起来。
程欣从头到尾都平静地看着这一切,终于明白耿景州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了。
她收拾好行李,没有一丝留恋地走了。
火车驶过湖泊、绿洲和戈壁,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松县。
她下了火车,军工厂的人开着军用吉普来接她。
“您好,程少校。”
程欣和她握了手,上了车。
一路上,放眼望去全是荒漠。
到了军工厂,程欣怎么也没想到,她不停地执行任务,在各地打听,竟然在西北边陲的子弟中,和耿景州重逢了。
耿景州一出现,程欣心里就像开了锅,各种感觉一股脑儿涌上来,想他,兴奋,还有满肚子的爱意。
程欣心里那堆情绪,就像有好几只看不见的手,把她的心攥得紧紧的,让她喘不过气。
她紧紧抓着衣角,拼命压着想要冲过去抱住耿景州的冲动。
这就是她日思夜想了一整年的人啊。
多少个深夜,她梦见失踪的耿景州回到了她身边。
他就在她旁边,轻轻抚摸她的脸颊,温柔地叫她:“程欣,别睡了,该起床了。”
可每次她激动地从梦里醒来,伸手一摸,却什么都没有。
那时候,她的心就像被撕开一样疼。
程欣疲惫地闭上眼,把眼中的悲伤藏起来,低声说。
“景州,为什么,为什么要离开我,你在哪儿,告诉我,我接你回家好不好?”
没想到,就在这里,程欣终于见到了耿景州。
耿景州看着眼前这个穿军装的女人,眼神平静得像看陌生人,礼貌又疏远。
他甚至往前迈了一步,向程欣伸出手:“你好,我是这次战机的讲解员,耿景州。”
这话一出口,程欣感觉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,嗡嗡直响。
程欣甚至真的抬手掐了自己一下,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。
她确实这么做了,很疼,但她的嘴角却开心地扬了起来。
不是梦,是真的!
看着眼前的大手,程欣的手也温柔地伸过去握住。
本来只是简单的握手,应该很快就松开。
可程欣握着,却迟迟不放手。
耿景州皱了皱眉,想把手抽回来,却怎么也抽不动。
这时候,他才开口提醒:“程少校,可以放手了。”
程欣这才像从梦里惊醒一样,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耿景州的手。
她站在那儿,目光炽热地盯着耿景州,好像要把他看穿。
说实话,看到程欣的那一刻,耿景州也愣了一下。
他平静的心也受到了触动,开始疯狂地跳动。
但耿景州知道,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。
所以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。
就算知道程欣就在眼前,他也只能努力不去看她那炽热的目光。
“这一年里,我们在最初的歼 - 8战机基础上做了升级,请跟我来,您现在看到的战机,就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。”
耿景州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一向做得很好,这次的讲解也不例外。
很快,程欣就赞许地点点头:“这些改进在实战中肯定很有用,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辛苦,程少校,我的讲解结束了,我先告辞了。”
耿景州说完就想走,可程欣立刻叫住他:“等等,景州,别走。”
耿景州的脚步突然停下,但他没有回头。
他依旧用礼貌又官方的语气问:“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?”
“有事。”
晚风吹起耿景州耳边的头发,夕阳的余晖照在两人身上,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。
“景州,我想告诉你,这一年里,我一直在想你。”
耿景州听到这话,第一反应是忍不住想笑。
他离开了,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?
按常理说,程欣应该和她喜欢的人重新在一起,程远也该顺理成章回到家族里。
现在却说想念他,想念他有什么用呢?
耿景州的表情很冷漠,声音更是冷得像结了冰。
“我们现在已经跟陌生人一样了,希望程少校自重,别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。”
程欣深吸一口气,坚定地说:“不管怎样,你都是我的丈夫,我唯一的丈夫。”
丈夫?真是可笑。
耿景州回想起自己那不值一提的前世,被欺骗了整整五十年。
他为她放弃了梦想,为他们养孩子,耗费了一生。
可现在,还要在这里听她讲这些谎言。
耿景州愤怒到了极点,反而笑了起来,甚至忍不住转过身。
“够了,你是在耍我吗?”
程欣愣了一下,声音低沉地问:“你在说什么,我骗你什么了?”
事到如今,耿景州也不想看她在这里装糊涂了。
他冷笑着,眼神也变得像冰霜一样冷。
“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?你爱的人是冯亦可,你们从小一起长大,感情那么好,我比不上,我退出总可以吧?”
“还有程远,如果我不知道真相,可能真的会傻乎乎地帮你们养孩子,但我现在知道了,对不起,我不是圣人,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管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,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份痕迹抹去了,离不离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,从今以后,我们之间再没任何关系。”
说完这些话,耿景州转身就想走,可程欣追了上来,紧紧抓住他的手腕。
“那些都不是真的,我可以解释。”
耿景州冷笑一声:“解释?解释你和冯亦可之间没什么,解释程远不是你亲生的?”
“算了,我不想听了。”
他说完,甩开程欣的手,头也不回地走了,程欣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耿景州语气里的冷漠和疏远,让程欣的心猛地抽痛起来。
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!
好不容易再次见面,程欣怎么可能因为耿景州几句话就轻易放弃?
她看着耿景州挺拔的背影,心里更加坚定了。
回到宿舍后,耿景州的心还是很乱,他一个人在窗边坐了很久。
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耿景州这才回过神来。
他迅速调整好情绪,走过去开门,看到是顾颖秀。
顾颖秀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:“景州,这周六有空吗?我想请你看电影,《庐山恋》。”
《庐山恋》是最近特别火的爱情电影,听说情节特别感人。
耿景州一直想去看,但因为和程欣见面的事,他现在没什么心情。
“算了,我最近太累了,没什么心思看电影。”
顾颖秀不由分说地把一张电影票塞到耿景州手里:“别这样,票都买好了,你不去太让人失望了。”
这一年来,他和顾颖秀的来往也越来越多。
毕竟,耿景州是结过婚的人,他能看出来。
顾颖秀对耿景州挺上心的,说白了就是挺喜欢他。
可耿景州现在对感情没兴趣,只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。
他之前担心会影响到顾颖秀,也直接跟她说明了自己的想法。
可顾颖秀好像不在意,她轻描淡写地说:“离过婚那点事,对我来说根本不算啥。”
顾颖秀的眼神里闪着坚定,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。
“景州,我就是喜欢你,你的过去我不追究,但你的将来,我希望能有我的位置。”
她的话很真诚,但耿景州只是不停地搓着手。最后,他还是拒绝了她。
从那以后,他们就以朋友的身份相处。
面对程欣这么热情的邀请,耿景州要是再拒绝,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。
耿景州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,看着程欣那期待的眼神,他终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。
这几天,耿景州难免会和程欣碰到。
每次见面,耿景州都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,说话做事都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但只有耿景州自己知道,他的心乱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
程欣也不像前几天那么冲动了,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,默默地看着他。
她的眼神很深,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。
可她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,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这天,程欣接到了上级的命令,有个科研团队在无人区失联了,需要她立刻出发去救援。
上级指派程欣和耿景州一起,驾驶最新的救援机出发。
这场景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,程欣开飞机,耿景州坐在副驾驶。
现在这一幕又上演了,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变得陌生了。
耿景州心里啥滋味都有,感觉像是有只大手在使劲揪着他的心脏。
程欣开飞机时侧头看了耿景州一眼,他坐得笔直,目光直视前方,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。
飞机慢慢升空,从空中往下看,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戈壁荒漠。
很快,飞机就在科研团队失联的地方上空盘旋。
耿景州眼神很尖,发现了下面科研团队的人。
“在那儿!”他喊道,还迅速报出了一个坐标。
程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看到了下面移动的人影。
“那儿没法停飞机,我们得找个地方降落。”
救援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,最后在离科研团队几百米远的地方安全降落了。
两人下了飞机,迅速往现场赶去。
科研团队看到程欣和耿景州来了,原本绝望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。
夜幕降临,这里成了狼群的地盘。
他们本来以为自己难逃一死,没想到程欣找到了他们。
上面的队友驾驶着救援机,找到了合适的降落点。
程欣带着科研团队准备登机。
这时候,一位科研人员突然一拍大腿,着急地说:“我得回去一趟,我的笔记本落那儿了。”
可现在已经是傍晚了,狼群很快就要出来活动,这时候回去太危险了。
“不行,”程欣立刻坚决地阻止,“太危险了。”
远处已经传来了狼群的嚎叫声,狼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可那位教授坚持要去:“不行啊,那里面是我一年的心血,我不能把笔记本丢在那儿。”
教授坚持自己的想法,程欣和耿景州也没办法。
过了一会儿,程欣抬起眼皮,轻声说:“你们先登机,在那儿等我们,我陪你走一趟。”
教授听了,不停点头:“多谢,太感谢了。”
耿景州看着程欣和教授离开,心里很不安,大声喊道:“一定要安全回来。”
程欣听到耿景州的嘱咐,脸上露出了好久没见的笑容。“啊?”
“别担心,我会安全回来的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让人听了莫名地安心。
两人没多说废话,迅速往笔记本遗失的地方走去。
走了大概20分钟,终于在一丛小沙棘旁边找到了笔记本。
教授像得到了宝贝一样,急忙上前把笔记本拾起来。
她兴奋地喊道:“找到了,找到了。”一边说一边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里。
可就在两人打算返程的时候,一只眼神凶狠的狼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。
两人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,忍不住轻呼出声。
好在只有这一只狼,不是一群狼围过来。
程欣深吸了一口气,眼睛紧紧盯着这只孤狼。她眉头轻轻皱起,双眼微微眯起,目光里透着冷冷的、刺骨的寒意。
教授躲在程欣的背后,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。
“这可怎么办才好啊?”教授声音里满是担忧。
“别害怕,我能处理好,咱们现在慢慢往后退。”程欣的话让教授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。
两人慢慢往后退,可这只狼似乎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。
很快,狼突然猛地朝程欣冲了过来,一下子扑了上去。
程欣毕竟有十多年的当兵经历,面对这只狼,她显得很镇定,一点都不慌乱。
没一会儿,程欣就和狼搏斗起来,渐渐占了上风,让狼不再有反抗的力气,最后只能带着一身血迹逃跑了。
虽然狼被赶走了,但程欣还是受了伤,手腕被狼狠狠咬了一口。
教授看到后十分惊慌:“少校,你的伤……”
程欣看了一眼伤口,安慰教授说:“没事的,回去再说。这里血腥味这么重,狼群很快就会过来,咱们得赶紧离开。”
两人急忙朝着救援机的方向赶去。
终于,在荒漠中看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过来,耿景州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。
可当两人走近时,耿景州发现程欣的手臂正在流血。
耿景州眉头紧紧皱起,急忙问道:“这是怎么搞的?”
教授满脸愧疚地说:“都怪我。要是我没把笔记本丢在那里,少校也不会受伤。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,遇到了那只孤狼,就是在那时被咬伤的。”
耿景州脸色严肃地说:“先别说这些了,上飞机吧。”
几个人纷纷登上了飞机。程欣坐到驾驶位,耿景州也坐到了副驾驶位。
但现在程欣的手受伤了,血还在不停地流出来。
要是不及时止血,等飞回去,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。
幸好,耿景州的背包里有一些急救用品,他深吸了一口气,看着程欣的侧脸说:“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。”
程欣轻轻点了点头,没有拒绝。
耿景州专注地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,他的眼睛里全是认真,头发被汗水打湿,紧紧贴在面颊上。
但耿景州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,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程欣止血。
他拿出棉签,轻轻擦拭伤口后,开始给程欣消毒。
就在这时,程欣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耿景州领口的发丝。
她的指尖碰到耿景州的面颊,那种熟悉的感觉让程欣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了很多回忆。
耿景州一心只在程欣的伤口上,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切。
程欣的目光紧紧盯着耿景州,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。
消毒止血后,耿景州用纱布把程欣的手臂一圈一圈包扎起来。十分钟后。
耿景州完成了程欣伤口的包扎,一边整理消毒用品,一边说:“已经处理好了。”
程欣这才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。
夜幕降临,狼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。
是时候回去了。
程欣准备驾驶飞机,耿景州关心地问:“飞行没问题吧?”
程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:“你也太小看我了,就算受了伤,我也能稳稳地把飞机开回去。”
她一边说着一边启动引擎,飞机很快就升空了,朝着研究基地的方向飞去。
半小时后,救援机稳稳地停在了停机坪上。
程欣、耿景州以及失联的科研团队都从救援机上下来了。
等候的医生立刻上前询问:“有人受伤吗?”
耿景州回答:“她受伤了,被狼咬伤的,我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,麻烦医生再处理处理。”
医生听了之后立刻上前:“让我看看。”
向医生交代完情况后,耿景州准备离开。
这时,程欣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:“景州,能给我个机会,和你聊一聊吗?”
耿景州停下了脚步,心里满是犹豫。
想想作为朋友,聊聊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耿景州这么想着,就点了点头。
“好,可以聊聊,不过今天太晚了。你的手臂也需要治疗,我就不打扰了,等有机会再说吧。”
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。
有了耿景州这句话,程欣放心了,她没有再多说什么,只是看着耿景州的背影渐渐消失。
但耿景州回到宿舍后,心里却乱成了一团。
夜晚静悄悄的,耿景州坐在床边,感觉就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。
能说些什么呢?前世的记忆太深刻了。
两人的感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。
说太多也没什么用。
耿景州轻轻摇了摇头,心里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。
第二天,耿景州的门被敲响了。
耿景州走过去开门,发现是程欣。
她的手臂已经包上了纱布,耿景州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:“伤怎么样了?”
程欣低头看了一眼,目光深邃地盯着他。
“昨天医生重新处理过了,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。”
她稍微停顿了一下,语气说:“陪我出去走走吧,散散步。”
耿景州点了点头。
两人并肩走了出去。
在林荫道上,程欣开始说起过去的事情。
“你还记得我们刚订婚那会儿,手挽手一起散步的情景吗?”
耿景州听到她提起往事,脸色慢慢变得冷淡起来。
“除了回忆,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?”
耿景州的冷漠让程欣心里很痛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:“你就一定要这么冷淡吗?”
耿景州惊讶地眯起眼睛:“我没有冷淡,只是不再对你热情了。”
程欣以前也是这么对耿景州的,只是她现在都不记得了。
程欣眼中泛起了红晕,她问出了心里压抑很久的问题。
“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?”
“我没必要向你解释。”
“但我需要一个解释。”
耿景州移开视线,睫毛微微颤动,深呼吸后缓缓说道。
“不是因为别人,只是我觉得,抱歉,梦想没有意义,所以我想离开你,去追求我的梦想。”
程欣听到这话,眼睛猛地一震,急忙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支持你的梦想?”
耿景州嘴唇微微动了动:“支持还是反对,这还有什么意义?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。”
程欣喉咙干渴,声音越来越沙哑。
“但我有话要说。”
她边说边扳过耿景州的身体,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。
“景州,你之前说我爱的人是冯亦可。我现在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,我爱的人一直是你。”
耿景州却不相信,他轻轻笑了一下。
“爱我?”
她记得很清楚,上辈子她养了耿景州一辈子。
也和自己一样,费尽心思把耿景州的孩子培养成才。
不是亲生的,她为什么这么上心?
程欣一字一句,声音坚定地说:“我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内心,自从你离开后,它没有一天是完整的。”
耿景州的表情很冷漠:“你只是不习惯我离开而已。”
这不是爱情,这只是不习惯。
她对冯亦可的才是真爱。
程欣闭上眼睛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纠缠拉扯着,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耿景州相信。
“景州,你可能不知道,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,我就动心了。”
“冯亦可,我一直只把他当弟弟。当时之所以把他接到我家,是因为我妈说她认了冯亦可做干儿子,冯亦可生活太苦了,想我看着过去的情分收留他。”
“如果我知道他对我妈撒了那么大的谎,我绝不会把他留在家里,让你误会。”
“冯亦可谎称孩子是我的,所以我妈才会对程远那么上心,实际上的孩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,景州,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?”
耿景州的瞳孔突然睁大,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,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。
“这一切都只是冯亦可的谎言?”
耿景州不理解,非常不理解,“他撒谎的目的是什么?”
程欣的手指关节紧了紧,无奈地说:“他就是养不起程远,想让我帮他养。”
比起冯亦可撒谎,耿景州更觉得是程欣在撒谎。
他冷笑一声:“你不要再骗我了!我不是傻子,爱不爱?很明显,我看得出来。”
她爱冯亦可爱程远,但就是不爱他。
“我得怎么表达,你才愿意信任我?”程欣这样问道。
就在这时,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附近飘了过来。
“景州,我去了你住的地方,发现空无一人,才知道你在这里,我们不是约好了去看电影吗?坐我的车,我们去县城。”
顾颖秀走了过来,这时才注意到程欣的存在。
她愣了一下,问:“景州,这位是?”
耿景州只是淡淡地回答:“这是我的一个熟人。”
他们曾是一年的伴侣,但在他口中,却只变成了一个轻描淡写的“熟人”?
耿景州的最后一句话,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,重重地压在程欣的心上,让她几乎窒息。
程欣的脸色变得苍白,嘴唇微微颤抖,想要说话,却发现喉咙干涸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她是谁?”程欣指着顾颖秀问。
耿景州依旧公式化地介绍:“这也是我的一个熟人,不好意思,程小姐,我要去看电影了,就不和你多说了。”
说着,耿景州打算和顾颖秀一起离开。
但程欣动作迅速,紧紧抓住了耿景州的手腕。
耿景州的脸色一沉,急忙说:“放开我!”
程欣却只是紧闭双唇,吞下心中的苦涩,沙哑地说:“景州,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。”
这时,顾颖秀也听出了程欣和耿景州之间不寻常的关系。
她想到了耿景州之前提到的在江城结过婚的事情。
顾颖秀很快意识到,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耿景州的前妻。
她走上前,也紧紧抓住了耿景州的另一只手腕,试图将他拉到自己这边。
但一切都是徒劳。
程欣的表情阴沉,仍旧紧紧抓着耿景州。
她的目光,比天空中飞翔的鹰还要锐利,紧紧盯着顾颖秀,目光太过冷冽。
一向见多识广的顾颖秀,竟然对程欣的目光感到了害怕。
她的手指微微颤抖,不自觉地放开了耿景州。
耿景州显得有些无奈,深吸一口气,这才正视程欣。
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”
程欣只是重复:“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,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。”
说着,程欣的目光又落在了顾颖秀身上。
“不好意思,耿景州现在的时间属于我,他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。”
顾颖秀脚步踌躇,最终选择离开。
听到这些话,耿景州彻底被激怒了。
他的胸中,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。
他紧紧握着拳头,冷冷地质问她:“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?”
“你爱冯亦可,我成全你们,让你们一家团聚,你还想我怎么做?”
程欣再次严肃地声明:“我不爱冯亦可,我只爱你,程远也不是我的孩子,我还要重复多少次。”
耿景州的眼睛微微眯起,仍然难以置信。
“程远不是你的孩子,这怎么可能?”
“一切都是冯亦可的谎言,我用我的生命发誓,如果我说的话有半点不实,就让我被狼咬过的伤口恶化,感染致死!”
她发了这样的毒誓,耿景州一时间也陷入了迷茫。
上一世,他是在临终前听到了冯亦可的话,才确信了两人的事情。
难道这一切都是冯亦可的谎言?
耿景州的心彻底混乱了。
但很快,耿景州想到了上一世自己一生都没有孩子,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若程远并非你亲生骨肉,你又何苦阻止我拥有自己的血脉?”
程欣眉头紧锁,满是困惑:“我何时阻止过你拥有后代?”
回忆如潮水般涌来,耿景州苦笑道:“自我们结为连理,你便不断使用避孕措施,还总是强调我们尚年轻,生育之事不必急于一时,难道不是因为程远?”
程欣这才恍然大悟,耿景州又一次误解了她。
她坚定地回应:“这与程远无关。”
“其实啊,是之前体检的时候医生说你身体状况不太好,这两年最好别过度劳累。要是这时候怀上孩子,你的身体负担会更重,我才想着让你先把身体调养好,真不是不想要孩子。”耿景州轻声解释着,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程欣的手背,心里满是对她身体的担忧。
他要是身体没问题,谁不想和程欣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呢?这个念头在耿景州心里盘旋了无数次,每次想到都觉得遗憾。
程欣紧紧握着耿景州的手,声音渐渐变得温柔起来:“我之前做过一个梦,梦见我们有了孩子,可你却因为照顾孩子累坏了身体,最后离开了我。景州,我一想到这个就害怕得不行,你能不能理解我的私心?”她说着,眼眶微微泛红,心里全是对失去他的恐惧。
听着程欣的话,耿景州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,像一团缠不清的线,根本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。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,不知道该相信什么。
他看着程欣的眼睛,缓缓开口:“你让我静一静,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,行吗?”此刻他需要独自梳理这些复杂的情绪,理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。
程欣盯着耿景州的手,犹豫了好一会儿,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。她知道现在不能逼他,只能给他空间。
耿景州头也不回地走回宿舍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。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,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。
他靠在门上,慢慢滑坐在地上,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。难道真的像程欣说的那样,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吗?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己,却找不到答案。
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了,前世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,他渴望在科研的道路上实现自己的价值。
所以当程欣再次找到他时,耿景州语气坚定地说:“我不会跟你回江城的,永远都不会。”他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,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。
耿景州抬起头,深吸了一口气,接着说:“我喜欢这里的生活,喜欢为了科研熬夜奋斗的感觉,不想被家庭束缚住。”在这里,他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,这是他一直追求的。
程欣急忙说:“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,你放心去追求梦想就好。”她不想失去耿景州,只想支持他的选择。
可耿景州却摇了摇头,说:“怎么可能不是负担呢?”他心里清楚,家庭和事业很难完全平衡,总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。
“你继续追求你的梦想,我会一直支持你,做你最坚强的后盾。”程欣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,希望能让耿景州改变主意。
“这根本不可能,一个有家庭的男人要是不为家庭付出,肯定会被别人指责的。”耿景州叹了口气,继续说,“就算你不介意,你母亲呢?她能接受吗?”他心里清楚程母对他的态度,这也是他担心的一点。
程母之前就因为耿景州经常晚归而不满,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他申请一个轻松点的职位。这件事一直让耿景州心里有些不舒服。
程欣听了这话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她确实可以全心全意支持耿景州,但她了解母亲的性格,母亲肯定会要求耿景州为家庭做出牺牲,这是她无法改变的。
看到程欣沉默了,耿景州心里什么都明白了。他轻轻笑了笑,说:“我就知道她不会接受的,我本来就不是她理想中的女婿,她一直对我不满意。”说到这里,他心里有些无奈。
“程欣,能遇见你我不后悔,但如果能重新来过,我可能不会选择和你结婚。”耿景州顿了顿,继续说,“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,你是优秀的空军飞行员,我也想在科研领域默默奉献,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扰。”他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。
“我们就这样分开吧,各自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,好不好?”耿景州看着程欣,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,但更多的是坚定。
程欣声音低沉地问:“你真的想分开吗?”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,希望耿景州只是一时冲动。
耿景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,说:“是的,我已经决定了。”这个决定他想了很久,不会再改变了。
和程欣一起度过的那些年,就算活到很大年纪,耿景州也没觉得真正幸福过。所以这辈子,他想换一种活法,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。
耿景州说的每一句话,都像针一样扎在程欣的心上,让她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。她站在那里愣了很久,才慢慢回过神来。
程欣认真地看着耿景州的眼睛,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。以前他看自己的时候,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温柔和爱意,可现在,她在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丝自己的影子。
这一刻,程欣终于明白,耿景州已经不再爱她了。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,最后又问了一句:“景州,你是认真的吗?”
耿景州点了点头,说:“我非常认真。”他想在这里扎根,见证科研的进步,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这里,不想再被感情的事情困扰。
听到耿景州这么坚定的回答,程欣低下了头,嘴角露出一丝苦笑。她沙哑着声音说:“我的任务快结束了,景州,后天上午你能来送送我吗?”她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,想和他好好道别。
耿景州想了想,还是拒绝了:“还是别了吧,见了面心里会更牵挂,我就在这里祝你一路平安。”他怕自己见了面会动摇,只能选择不见。
程欣喉咙干涩得厉害,苦笑着说:“景州,和你结婚的那一年,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,我一直都很感激你,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。”
她深吸了一口气,接着说:“我们的婚姻也该有个结局了,我们离婚吧,以后我放你自由。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程欣心里充满了不舍,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。
耿景州沉默了很久,最后点了点头,说:“那好,我回去准备离婚申请书,你到时候签个字,我们以后就没关系了。”
耿景州轻轻应了一声:“好,麻烦你了。”
程欣最后深深地看了耿景州一眼,才转身离开。她每走一步,心里都像是被针扎一样疼。
过了一会儿,耿景州压下心里的情绪,看着程欣远去的背影,也转过身,朝相反的方向走去。这一走,意味着他们以后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了,想到这里,耿景州心里也有些难过。
程欣回江城的那天,耿景州本来没打算去送行,但最后还是去了。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,看着程欣穿着绿色的军装,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美丽,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。
第一次见面是在父亲的办公室,她敲门进来,和自己的目光相遇,就是那一眼,让自己心里的小鹿乱撞。上辈子他们也一起走到了老,没什么遗憾的了。
耿景州最后深深地看了程欣一眼,准备转身离开。就在这时,程欣看到了他,眼睛猛地睁大了。
她立刻转身穿过人群,紧紧抱住了耿景州,说:“景州,谢谢你来送我。”这一刻,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情感。
耿景州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,转过身紧紧抱住了程欣。
“我走了。”程欣说。
耿景州点了点头,看着程欣登上了绿皮火车。
火车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声,缓缓开动了,车上的人和月台上的人互相挥手告别,耿景州也挥了挥手。
程欣看着耿景州的身影,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:等回到江城,她要申请调令,调到这里来。她不想再和他分开了。
第二年三月,程欣再次出现在耿景州面前,向他伸出手,说:“好久不见。”她脸上带着微笑,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耿景州握住她的手,笑着说:“好久不见。”看到程欣,他心里也很高兴。
程欣不奢求别的,只要能一直看着耿景州,她就觉得满足了。
他们都将朝着更美好的未来走去,这一次,他们会一起努力,创造属于他们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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